新冠肺炎疫情下的“计划经济”模式
王金秋 张为付
春节以来，为了尽快战胜新冠肺炎疫情，多地实施更加严格的人员管控措施。很多小区要求每户每两天可外出一人购买必要的生活用品和食物，且需要凭出入凭证才能返回居住的小区。一些年长的居民称有了几十年前凭票购买的计划经济时代的感觉。计划经济的最大特点是国家事先对生产、资源分配以及产品消费各方面做好计划，由于效率较低被诟病，但计划经济体制在面对突发事件时表现出的能力是其他体制无法比拟的。
一、新中国计划经济的肇始
尽管学术界对中国计划经济的起源有一定的争议，但中国计划经济正式开始的标志事件是1953年实行粮食统购统销是确切无疑的。粮食统购统销的实施改变了新中国成立初期粮食的市场自由贸易，有效的控制了粮食价格的上涨，稳定了粮食价格，保障了城市居民的粮食供应。
粮食统购统销政策是新中国历史上重要的一项措施，为我国工业经济的快速发展作出了积极的贡献。回溯粮食统购统销政策的实施历程，粮食的统购价格和统销价格多年不变，维持在较低的水平上，种粮农民收益率微薄。这背后的逻辑是“实行计划收购和计划供应，是为了在人民购买力提高、许多商品供不应求的情况下，首先保证出口和大中城市、工矿区的物资供应，而这样做又是为了保证国家工业化建设的顺利进行”。
这种逻辑是建立在工业优先于农业的设定之上的，这在当时的冷战思维和严峻的国际形势下是最优的选择。冷战思维使得我国不能放松警惕，要提防战争的再次爆发；严峻的国际形势使得我国需要大力发展国防事业，提升自身的军事装备制造能力。在当时作为国防事业基础的重化工业基础薄弱的情况下，新中国集中力量大力发展重化工业是必然选择。
在后续的工作中，统购统销的范围不断扩大，涉及众多工业产品和农产品。对过多产品进行国家统一调控使得计划经济体制的弱点逐步显露，尤其是改革开放后，在市场经济活力的对比下。但是，无论如何，不能否认我国经济发展过程中，在特定的历史时期计划经济的重要作用。同样的道理，在面对重大事件，如新冠肺炎疫情，类似于计划经济的国家强力统一调控的作用是极其必要的。
二、“计划经济”模式应对疫情的举措与效果
新冠状病毒疫情爆发后，中央政府和各级地方政府采取多项措施，有效了控制疫情的扩散。在这一过程中，各地政府以及不同的政府部门展现出不一样的能力与效率。在党中央的强力领导下，集中资源快速完成火神山医院和雷神山医院的建设，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些地方政府机关对他地医疗物质的截留征用；湖北省红十字会在分配捐赠物资时的低效和有失公允，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民营企业九州通在分配物质时的快速专业和杭州红十字会对捐赠物质公示的迅捷透明。上述对比恰恰反映了国家强力调控的优势与劣势，最近发生的系列事件也给面对重大突发事件时国家如何有效调控诸多启示。
一是面对重大突发事件时强力调控极为必要。在对抗新冠肺炎疫情过程中，我国中央政府的强力调控是短期内有效控制疫情的重要原因。总建筑面积3.39万平方米，编设床位1000张的火神山医院从设计方案完成到交付使用只用了10天；总建筑面积约6万平方米，1500张床位的雷神山医院也已于2月8日交付使用，中国速度再次震惊世界。这离不开数万名工作人员的辛勤付出，但也折射出我国集中力量办大事的能力。1月23日10时起,武汉城市公交、地铁、轮渡、长途客运暂停运营,机场、火车站离汉通道暂时关闭。武汉“交通封城”将病毒留在武汉，有效的抑制了病毒的传播。尽管有些评论指出武汉“封城”太晚，已有500多万人口向外流出，但在一座拥有1400多万人口的城市实行“交通封城”是需要巨大勇气的，尤其是在一些西方国家总拿人权问题针对中国的背景下。春节后，各地政府根据离汉交通运输名单对相关人员进行排查，及时发现隐藏的病毒携带者，抑制了病毒的传播。这些都证实强力的政府管控在非常时期的必要性和有效性。
二是在处理重大突发事件过程中应取舍有序。1953年实行的粮食统购统销牺牲了种粮农民的利益，造就了重化工业的发展和经济的腾飞。在重大突发事件过程中同样需要做出类似的牺牲或排序。在这次疫情中，由于病毒可以通过飞沫传播，口罩成为重要的防护用品，大众纷纷抢购。目前市面上几乎难以买到起到有效防护作用的口罩，而且湖北省特别是武汉市的定点医院防护物资都极度匮乏。2月2日，云南省大理市征用了重庆市和湖北省黄石市一批医用口罩，是地方政府只考虑地方小利益的产物。中央政府可以借鉴粮食统购统销背后的逻辑，医护人员的需求应优先于普通大众的需求，疫区的需求应优先于非疫区的需求，疫情严重的地区需求应优先于疫情比较严重地区的需求。对医用口罩、防护服、护目镜等重要的医疗物资可以考虑在紧急情况下实行中央政府统一调配。此外，在政府号召和引导下，很多口罩生产企业恢复生产甚至加大产能，然而随着生产成本的增加不少口罩厂商被迫停产。政府同样应该进行较为强力的管控，对口罩生产设备行业、口罩原料行业进行临时管制，统一定价，保证口罩生产设备企业和原料企业合理的利润，同时保障口罩生产厂商能获得足够的原料。
三是在调控中注重发挥专业优势，避免外行领导内行。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要发挥好人才评价“指挥棒”作用，为人才发挥作用、施展才华提供更加广阔的天地，让作出贡献的人才有成就感、获得感。十八大以来一系列“学而优则仕”的案例，“以专业选人、选专业的人”的用人导向可窥一斑。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是在特殊时期发挥政府管控作用重要的前提。湖北省红十字会在面对疫情时的迟钝低效让众多捐赠者失望，黄冈卫健委主任的一问三不知让老百姓大失所望。火神山医院和雷神山医院快速建设离不开专业人才的支持，疫情的控制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治疗以及疫苗的研制离不开钟南山、李兰娟等专家的辛勤付出，民营企业在处理分配捐赠物资的高效，这些都说明了只要专业人才负责政府的强力管控同样能够高效。
四是官方信息渠道要保持畅通，且需及时发布。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的强力传染性，老百姓的担忧使得流言四起，加之春节期间被困家中的负面情绪以及网络的发达使得民间的流言传播比以往突发事件更为迅猛。随着网络监测技术水平的提升，有关部门对网络舆情管控能力也得到提升。但是，对网络言论的管理不能矫枉过正，要允许有合理的不同声音。李文亮医生事件给舆论监管部门的工作敲了警钟，如何更加合理管控网络舆情成为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在官方信息缺失或迟到的情况下，民间传言会传播的更加快速更加广泛。官方信息要确保准确，在重大问题的信息发布上会更加谨慎，往往需要反复论证后通过严格的程序才能发布。这使得官方信息的发布往往会需要较长的时间，这间接给予了流言的传播空间。因此，在面对重大事件时，尤其是紧急事件，官方信息的公布应更加及时。可以采取灵活的方式，如分段公布信息，对已经确认的信息片段及时公布，保持信息渠道的畅通，缓解大众的恐慌，消除留言生存的空间。
五是仍需发挥各方主体的主动能动性。在面对新冠肺炎疫情过程中，民间组织以及社会各界人士都作出积极的贡献，并涌现出一批可歌可泣的先进事迹。海内外人士为抗击疫情，涌现爱心，捐款捐物。在医疗物资紧缺的情况下，社会各界人士发动一切关系从海外采购了大量医疗物质捐赠到国内。普通大众也响应国家号召，闭门不出，降低疫情传播的可能性。
六是进一步健全公共安全体制，建立安全预警防控体系。中国共产党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要健全公共安全体制机制，要建立公共安全隐患排查和安全预防控制体系。新冠肺炎疫情爆发的初期，湖北省地方政府应对相对迟缓，错过了控制疫情的最佳机会，这也说明现行的应急管理体系仍然存在一定的不足。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应急管理体系要具有统一指挥、专常兼备、反应灵敏、上下联动等特点，这意味着应该管理体系的完善需要集中多方力量，且能够在关键时期服从大局，这与关键时期中央统一调控的思想是一致的。
三、结语
在面对重大突发事件时，以“计划经济”模式集中力量重点解决关键问题是极其必要的，强力指挥、上下统一、高效专业的调控体系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突发事件的主要方面。集中资源解决紧缺物资的生产和分配问题，对网络舆情进行正确的引导，调动社会各界的积极性是配合国家调控的辅助措施。从长远和常态经济社会发展来说，市场经济方式在经济生活中对要素分配的决定性作用是必须和必要的，要在市场经济的基础上建立健全公共安全体制机制，完善安全预防控制体系。
作者简介
王金秋：现代服务业智库研究员，南京财经大学博士
张为付：现代服务业智库首席专家，南京财经大学教授
